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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08 工商時報 【本報訊】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個成語的典故，明末學者顧炎武在其「日知錄」卷25，做了一番考據：「池魚，東魏杜弼檄梁文曰：『楚國亡猿，禍延林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後人每用此事，《清波雜誌》云：『不知所出，以意推之，當是城門失火，以池水救之，池竭而魚死也。』《廣韻》：『古有池仲魚者。城門失火，仲魚燒死，故諺云：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據此則池魚是人姓名。按《淮南子》云：『楚王亡其猿，而林木為之殘。宋君亡其珠，池中魚為之彈。故澤失火而林憂。』則失火與池魚自是兩事，後人誤合為一耳。」其實，不論其考據結果為何，這句成語已經約定成俗，被廣泛用來描述因他方行為而導致某方無辜受害的現象。拿這個成語描述邇來歐元區葡萄牙、義大利、希臘、西班牙四國的政府債信危機，衍生成對歐元的信心危機，更進而導致全球股市崩盤、匯市紛亂的情況，倒也十分貼切。

　葡萄牙、義大利、希臘、西班牙四國國名之英文字首，合集一起成為PIGS（豬），因而這個事件亦被戲稱為「笨豬惹禍，殃及全球」。其實這個事件背後，有其嚴肅意義：亦即再度彰顯「全球化」對各國金融穩定性所造成的快速而且巨大的衝擊，也讓我們需要更審慎地檢視現有的全球金融體制是否潛藏基本的不安定因素，以致包括2008年的金融海嘯、今年年初的杜拜危機，以及此次的四國政府債信危機，均對全球金融市場產生快速又猛烈的衝擊。

　若依照經濟學理論觀之，以美國鉅額的「雙赤字」（財政赤字與國際貿易赤字）而言，美元應是最不被看好的貨幣，遇到重大金融事件理當應聲倒下。但事實剛好相反，每次美元都反而逆勢走強。換言之，儘管1971年「布列敦森林」體制崩潰後，美元與黃金價格脫鉤，不再成為國際間官方的清算貨幣，但在實務上，美元仍作為國際金融與國際貿易的主要儲備貨幣，歷經近40年仍未改變。雖然近年來包括中國、法國等國家對於此種不合理現象提出質疑或挑戰，但因沒有解決對策，就任其年復一年地持續下去。因此儘管美國的雙赤字是天量，但也變成了「太大以致於不能倒」（too big to fail）。

　由是，當國際金融情勢穩定時，美元指數長期呈現下跌走勢，反映出美元幣值的基本面，亦即美元是個弱勢貨幣。自從2008年金融海嘯迄今，美元聯邦資金利率一直維持在0％至0.25％，短期內升息的可能性不高，因此美元平時也成為國際投資客進行「套利交易」（carry trade）的理想標的。然而，在國際金融發生特殊情況時，美元卻以國際金融的儲備貨幣角色，成為資金避風港，因而幣值快速反轉。此種現象顯示，美元的雙重角色是長期以來國際金融的一個基本癥結問題。

　面對這個不合理的事實，在上個月底舉行的世界經濟論壇（WEF）會議中，法國總統薩科奇除了對全球化及資本主義提出嚴厲批判外，也就現行的全球貨幣體制表示嚴重不滿，認為需要重建一個「新布列敦森林（a new Bretton Woods）」體制，以維持全球匯率、金融的穩定。

　由於美元雙重角色的特性，每當發生國際金融事件時，美元會驟然轉強，使得從事套利交易的投資人，當心其美元債務負擔因美元幣值驟升而加重，於是快速拋售手中持股套現，以致形成全球股災。所以，此次歐洲四國政府發生的債信危機，表面上看來是肇因於這四個國家政府缺乏財政紀律，屬於財政問題而與金融無涉；然而，這些國家的財政問題，勢將進一步衍生為歐元區各國是否合作紓困的歐元信心問題，乃由財政議題衍生為金融議題。並且，若影響範圍僅只於此，則不應波及歐元區以外的市場，但由於前述美元的特殊性質，以及全球美元「套利交易」的反向操作，全球主要國家的股市（甚至匯市），幾乎都難以置身事外。這也可說是金融全球化的瘟疫蔓延效果，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形容，並不為過。

　簡言之，由於四十年來國際匯率制度在「布列敦森林」體制崩潰後，並沒有一套完善的新體制取代，以致美元仍坐享其國際儲備貨幣地位，實際上是讓美國以印鈔票換取其他國家的實質資源，這在國際資源分配上明顯並不公平。弱勢的美元平時是「套利交易」的理想標的，惟一旦發生重大金融事件，卻又走勢逆轉，透過全球化的國際金融交易過程，肇致世界性股市及匯市的巨大動盪。上週末的G-7財長會議仍未處理這個國際金融的基本癥結，也許這問題已經是「太大以致無法處理」（too big to deal with）。然而，全球各主要國家若不就此問題尋求根本的解決方案，未來的國際金融震盪仍將難以止息，並且可能愈演愈烈，以致不只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甚至「城門失火，殃及全國」。